天龙朝素有旧俗:男子生辰日,需由家中长母或妻主赐酒饮福,方算得上圆满。
迢兰尚未出嫁,这仪式便一直由高暮雪代行。
几轮推杯换盏,醇香的桂花酿渐渐上了头。高暮雪面染红霞、眼神迷蒙,倚坐在桌边已是昏昏欲睡。
迢兰见状,眼波流转间掠过一丝决然,一边轻轻吹熄了烛火,一边含羞带怯地将人揽在怀里,抱上了走向那张铺着软衾的床榻。
“阿雪,谢谢你今夜过来陪我庆生。”他的声音低柔似水,融在她耳畔。
层层迭迭的纱帐遮掩住了榻上的旖旎情意,也给予了他勇气。
迢兰指尖微颤着捏住颈间那根绣满细碎玉珠的轻纱带,轻轻一扯,便是露出了线条优美、微微滚动的喉结。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帐的缝隙,朦胧地勾勒出他的轮廓。
美艳动人的男子此刻黑发如瀑,肌肤胜雪,喉结的曲线更是玲珑俏丽,配着那双勾人含情的眼眸,活像只话本里喜欢诱惑小书生的狐妖。
“阿兰……你这是做什么?”高暮雪撑着发沉的额头,残留的几分神智让她本能地察觉到不妥,下意识伸手想替他拢好衣物,“已经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带着醉意的话语明明是关心,落在迢兰耳中却像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我才不要!向公子可以,陶公子可以,那些人都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他知道高暮雪醉心习武,身边知心蓝颜寥寥无几。
就算有几个曾短暂侍奉过她的夫郎,也早已被迢兰用各种手段悄然“处理”干净。唯独如今的向公子,被高暮雪捧在心尖,护得周全,让他无从下手。
迢兰自知除却这一身精心养护的皮囊,已是无所依仗。
袖中暗藏的迷香粉末无声无息地洒落,很快便让高暮雪眼前一黑,登时没了意识。
“阿雪,我会有我们的孩子……”提前服下解药的迢兰温柔地轻语,眼神清明得可怕。
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眷恋地抚过高暮雪那张因药力彻底陷入昏迷的脸颊,眼底满是痴迷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女子拥有无上的孕育之力,本就顺应天命。
因此天龙朝各处庙宇供奉的女娲娘娘香火不断,那些想要生出宝女的男子多会虔诚供奉,祈求娘娘能保佑家中妻主的腹中定是个争气的女胎,光耀门楣。
然而鲜为人知的西南巫寨深处却悄悄流传着一种能让男子怀孕生女的秘术。
只是此秘术对男子身体伤害极大,孕期反应也会更加剧烈,最终更需剖腹取胎。不仅过程痛苦万分,还会留下狰狞的疤痕,因此爱美的男子多是望而却步。
更何况,天龙朝律法森严,明令禁止任何人以下药、醉酒、秘术等邪法侵害妻主以求子嗣,违者轻则断手,重则割喉。
迢兰无意束缚高暮雪,但他深知自己若不能有名正言顺的身份,便是那无根的浮萍,风浪一起便会无处可依。
“阿雪……别恨我……”他俯下身,冰凉的唇瓣近乎虔诚地印在她的唇瓣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不安,“因为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起初只是试探般的轻啄,在确认她毫无反应后,迢兰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他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也不再克制。一边急切地撬开她的齿关,紧密相连间呼吸低重,一边用舌头在她口中拉扯搅动,涎水牵连出了湿濡银丝。
“阿雪……阿雪……”
他絮絮呢喃着刻印在心间的名字,眼泪不知不觉间落下,更衬出了周身支离破碎的凄美感。
无人知晓他的母亲贵为当今皇帝陛下的亲姐有颐王姥,而生父却是那清河楼最下贱的男伎,凭借着顶好的姣美相貌,才得以一夜翻身,成为了王姥府邸里一个没有名分的侧侍。
但好景不长,王姥宅院中各色俊郎妙男众多,加上父亲膝下只有他这么个不受用的弃子,长时间无法诞下宝女,母亲那点新鲜感便如指间流沙,转眼消散殆尽。
她很快便将这对父子忘得干干净净,弃如敝履。
眼见恩宠既失,王府深宅里那些惯会捧高踩低、争权夺利的侧侍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露出了獠牙,明里暗里都是欺辱与折磨。
待他父亲染上恶疾,缠绵病榻最终撒手人寰后,那些侧侍更是没了顾忌。
他们精心设下毒计,先是将这个失去庇护、如同无主浮萍般的四世子送入风月馆,叫他子承父业成了以色侍人的男伎。而后更是当作一件肮脏的礼物,交到某个以残暴不仁闻名的权臣手中。
目的无非是想借刀杀人。
他的母亲则在暗处默许了这一切,大家都齐心想要将这碍眼的“污点”彻底抹除。
那时的迢兰,如同坠入无底深渊,眼前只有一片绝望的漆黑。
直到他遇见高暮雪的那天,身姿绰约、正气凛然的江湖英侠仿佛从天而降,将迢兰从绝境中拉出,劈开了他身上黑暗的过往,赐予他新的生机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