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自己,肯定要给娘亲住上大房子。
景明又朝小窗往里看了眼,只有微弱的烛火,很安静。
景元刚想敲上门扉又放下了手。夜深了,想必陆连的娘亲早已歇息了,还是等天亮了再敲门。他便在门口坐下,靠墙抱着手,想着没几日这世道就要乱套了,要不要把陆连的娘亲先安顿好?
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加上一路奔波,没过多久景明眼皮搭拢下来,靠着墙沉沉睡去。
他是被一阵鸡鸣吵醒的,再睁眼时天刚亮,他揉了揉酸麻的脖颈站起来。
景明想敲门,但又怕陆连娘亲还未起身,于是他把小窗推开了一条小缝,隐约看见有个妇人坐在藤椅上。
“咚咚——”
陆氏听见敲门声赶紧把门打开,伸手胡乱摸着,摸到一个高大的身形,顺着他的五官摸着。
“连儿回来了?”
景明看着面前的两鬓斑白的妇人,看向她浑浊的眼睛时,忽然意识到她是个瞎子。
“回来了,一收到娘的信我马不停蹄地就赶回来了。”
陆氏欣喜,招呼着陆连进来歇息,口中念叨着:“从前你一天就能赶回来,都是晚上。如今是越来越忙了,忙点好,忙点好啊。”
陆氏把早就包好的蟹黄酥饼拿过来,“趁早吃,放久就不好吃了。”
“娘,您眼睛不方便就别做这些了,小心摔着。我可以回来做蟹黄酥饼,然后一起吃。”
这么一说陆氏反倒板着脸,道:“这话你都说过几回了?回来过一次吗?要不是我寄信,你连家的边都不找。我闲来无事到田里转转,偶尔也能摸到螃蟹,打发打发时间。倒是你,该成家的年纪,可有心仪的姑娘?娘早就把首饰准备好了,哪个姑娘愿意跟你回家,娘就把首饰给她……”
陆氏说了很多很多,大多是责怪的话语,但景明却感觉不到,反而鼻子有些酸,眼睛好像进了沙子。
好奇怪,景明从未有过这种
感觉,他揉了揉眼睛,手上湿了一块,他怔住了。
“好了,说也说完。你也忙,我再看眼你,看完你就回去吧。”陆氏伸手又把景明的五官细细地摸了一遍,然后拍拍他的肩,“不急着成家也好,等建功立业了再说。”
景明捧着蟹黄桃酥不知不觉地与陆连娘亲告别,策马疾驰了几里他拉住缰绳折返,再回那件小屋时却见陆氏已睡下,看见桌上堆积着厚厚的蜡泪,突然明白了什么。
景明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银票才离开的。
小白发现景明回来后不仅没给它带所谓的“蟹黄酥饼”,反而把明榆给它准备的糕点一扫而空,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它就打了个哈切,再看碗里已经空荡荡。
景明解释是他没钱在路上吃饭,饿了一天一夜。
小白才不会听他的解释,把他轰出了院子。
景明抱着蟹黄酥饼灰溜溜地滚出去了,但是他知道了一个天大的喜事,少主要成亲了!
闻宴列好了一串礼单让景明三天内置办好,越快越好。
永盛宫。
偌大的宫殿里一片杂乱,碎瓷片撒了一地,博古架倒在地上,上面的藏品全摔碎了,然而没有宫人敢来收拾。他们第一次见二殿下发这么大的火,全都跪在殿外一动不敢动。
大殿门紧闭,时不时有摔东西的声音传出了。外边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有个疯女人跌跌撞撞地跑来,她是被这边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公主您不能进去啊。”小太监慌忙拦住华锦,“二殿下大发雷霆。”
华锦大笑道:“他是本公主的皇弟,本公主还看不得?!滚开!”她一把把小太监推到,摇摇晃晃地推开大殿的门。
华锦胡乱指着:“你想害本公主?不对,是你。也不对,是你。哈哈哈。”
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华锦虽然疯疯癫癫,但每次出来都用心打扮了一番,一如既往地爱美。
“本公主想到了个极好的法子,你去把父皇杀了,自己当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了。”华锦笑的弯着腰。
萧蔚川冷笑道:“什么风把公主吹到这来了?”
“皇姐来帮帮皇弟。”华锦道,“他们都快成亲了,哈哈哈。”
萧蔚川走下台阶,一步一步靠近华锦,俯下身子在华锦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华锦仍是笑着应道。
景元花了半日就把礼单上的东西置办完了,全部都放在地下密室里。
婚礼定在四日后,算命先生算过,二人生辰八字匹配,四日后正好是个良辰吉日,宜婚嫁。
第一日,齐帝驾崩,丧钟响起,皇宫一片素缟,哀乐久久不停。
第二日,华锦弑父,谋杀天子是死罪,她的尸身悬在城墙上,贬为庶人,罪行昭告天下。
闻宴站在城墙下,看了眼高悬的尸体转身便离开了。
当晚,星宿楼底血狱之中传来阵阵躁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