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化作水了,不会碍人观瞻。你们来得不巧,否则地上的前辈们不至于干得一点看不见。”
吴小姐之徒面色惨白,尤其玄梧青桑更是目中有火,不难想见他们对方才险些丧命心有余悸,对吴翡琼的怨气更是显于面上。当下皆是面色不虞地退到洞门外。
这头裴怀玉冲魏春羽略作颔首,待人将唇抿得失了血色,走至自己跟前,便从袖间抽出一折湿润的鲜花来。
花色白,形单薄,无味。
就像棺里的人。
“你将它接着推开吧,”那棺只开了半掌,望进去仍黑漆漆地看不明了,裴怀玉却住了手不推了,声色温和如叹息,“将花为他放进去吧。”
魏春羽心中怪道:莫非这是江鹤的什么亲人朋友,才与自己的玉锁相关?要是真与自己毫无干系,又为何会在江鹤所说的石室中,又为何要自己而非裴怀玉送花?
但碍于吴家人探头探脑着,他不便问,只好提心吊胆地伸手去推拿棺木。
那木头触手滑润,初一用力极难推动,卡了下似的,但很快就放弃抵抗似的被推开了。
随着棺中场景被暴露在空气中,他缓缓松开了嘴唇,那被放过的下唇上还留着个牙印。
——映入眼帘的先是雪白的衣摆,连衣褶都被贴心地抚平了。而后是两只修长劲瘦的手,左手的拇指指骨上还套着金丝楠木戒指,很沉静地随棺主人陷在软垫中。
再然后,石室里永不熄灭的壁灯,将如待爱人般温柔的光线完整地投入了棺内。
那是一个相貌柔和的青年,鼻尖上有一颗精巧的小痣。即便阖着眼,透过那英俊的面容也能想见他生时的风采。只是他满头雪白,细看也找不见一丝黑色的踪迹。
串着圆形方孔铜钱的耳挂,随着魏春羽俯身的动作,晃动着它红黑参半的穗子,自魏春羽颈上扫过,引得那处皮肤微微发痒——如同似乎窥见真相但不明缘故的心。
裴怀玉将花递过去,那花茎上的小刺在他指腹留下浅浅的白:“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里是切切实实的好奇。
“人死后头发会变白么?”
裴怀玉瞳孔惊讶地一颤,哑然失笑:“怎么会?”
“你看清楚了,你师父?”魏春羽一面压低了声音,一面将目光放在棺中人发间的小花上。
“你也要记得他。”裴怀玉语焉不详地道。
魏春羽骨节明晰的手指,自那银丝间勾起同色的小花,花瓣的水分有些流失,约莫已伴了他了数日,但形状还如枝上般灵巧无损。
“你来过?”
鲜嫩的花枝替换了略枯的那朵,贴着白发公子的耳垂放置妥当了。
裴怀玉接过递来的枯花,很诚实似地摇头道,同他耳语:“今生没有,上辈子倒有可能。”
而后裴怀玉便将那棺木合起,宽大的衣袖掠过馆内人,借着遮掩,手腕灵活地一翻,便将那枚木戒纳入掌中。
权当是个念想。
一旁离着棺木五六步远的吴翡琼,伸长了脖子去探看那棺中公子长相,也不知是否看着,见那两位俊美公子同时回身望向自己,便讪讪收了目光。
“钥匙,”裴怀玉作了个抛的动作,待魏春羽伸手去接,又只是虚晃一枪,戏弄般地勾回了自己手心。
最后又在人恼前摊开掌心,眨眼注视他,“收好了。”
出了邓芙的棺洞,裴魏与吴家人一同前行。
吴小姐为摆脱“隐形人”处境,缓和气氛似的笑道:“原来二位真是邓门主爱徒,方才之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裴怀玉狭长的眼睛略眯,宽慰道:“怎会?吴小姐天真烂漫,讨人喜爱。更何况在下还与令兄是故交,在此巧遇,真是,惊喜。”
“当真?”
“千真万确。”裴怀玉顺手递上那半枯的六瓣花,经过她身侧时微微侧首,笑容叫人如沐春风,“令兄对世事人情见解独到,天赋凛然,行事果决,叫我十分难忘呢。阿翡姑娘是他的妹妹,我自然也要,好好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