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刺进了他们的心里。
郑夫人拿帕子抹了抹眼泪,自责道:“都怪我,当初要是不带她去除夕的宫宴,如今咱们也不至于要急着把阿乔嫁出去,更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盛怀义更是后悔,叹道:“也是我不好,不该那么逼她,我也是没想到这孩子胆子那么大,平时连府门都没出去过几次,这回竟敢直接跑出京城。”
“走都走了。”郑夫人点点那封信,问他,“现在怎么办?”
盛怀义瞧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有了决定,于是问道:“夫人的意思呢?”
郑夫人说:“干脆退婚吧,这桩婚事虽好,可阿乔都这般不情愿了,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怨偶一对。”
盛怀义听了这话并不惊讶,他无奈地说:“也只能如此了。”
郑夫人叹气,“只是怕宫里知道,又生事端……”
盛怀义安慰的拍了拍夫人的肩,搂着她往屋里走,“夫人放心,我已问过三郎,他说徐肃年最近也不在京中,不知是去哪办案子了。”
“若我没猜错,他应当是去洛州探查去岁公粮贪污一案,这案子不小,要想查清,少说也得耗个把月。因此徐家这门亲还可以再拖一拖,等一个月后徐肃年从洛州回来,这婚再退也不迟。”
“只是要对不住长公主那边了。”
盛怀义哼了一声,“只怕徐肃年选在这时候去洛州,也是没把咱们阿乔放在眼里,要不然那天下聘,也不会连个面都不露。”
“其实这桩婚事我本身也不满意,徐家太显眼,徐肃年又封了侯,正是花团锦簇的时候。若不是当初实在走投无路,我也不会答应把阿乔嫁给他。”
“现下正好,等到时候和徐肃年退了婚,再给咱们阿乔找更好的。”
第6章 银票这男人脾气好大
家中发生什么,盛乔全然不知。
她离开长安已经五天了,除了因突发高热休息了一日外,之后便又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
盛乔仍旧不太习惯,甚至一度想要放弃回京算了,可每次还没开口,那个可恶的车夫就会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她,仿佛早知道她要半途而废。
于是,为了不被看轻,盛乔竟咬牙坚持了下来,甚至在第六天马车慢下来时,她还故意凑到车夫身边问:“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慢?你累了吗?”
徐肃年这几天话都很少,这会儿也假装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一本正经地回答:“明日就能到洛州,今日就不必再着急了,这几日赶路辛苦,找个地方住下,小娘子也能多歇一会儿。”
他说得冠冕堂皇,实际私心不少。
洛州城的确近在眼前,若是快的话今晚就能到,但徐肃年并不想这么快就进城。
去岁贪污公粮一案令皇帝震怒,他深知洛州官员腐败严重,下辖郡县也不会有多干净。
反正卢烨已经到了洛州,因此徐肃年打算先在附近的几个穷困县里看看,官员或许会层层相护,但百姓却不会说谎。
再往前就是洛州下辖的洛水县,因临近洛水,去岁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之一,朝廷拨款一百万两抚恤灾民,可直到现在,洛水县都还没有恢复元气,连城墙都看着破破烂烂的。
盛乔原本只是好奇今日宿在哪,因此才开了半扇车门往外看,不料扑面就是一股难以言明的臭味,熏得她连忙捂住鼻子。
“这,这是哪?”她瓮声瓮气地表示震惊。
徐肃年看她一眼,冷淡道:“洛水县。”
她从前没有出过京城,这几日歇脚的城镇在她看来已经很是偏僻,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连城门都摇摇欲坠。
除此之外,城门口还聚集着很多难民,穿着破旧的单衣,蓬头垢面地挤在城墙下,露出来的皮肤都冻得没有一点血色。
大约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这些人难得看到马车,此时就像是看到米缸的老鼠,一窝蜂地就涌了上来。
盛乔被他们这阵仗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要拦截马车,下意识就躲到了徐肃年的身后。
但难民们围上来之后,并未有任何危险的举动,只是扑通扑通地全部跪倒,哀求道:“好心的娘子,给些吃的吧……”
“求求郎君娘子给些吃的吧……”
长安城锦绣繁华,盛乔更是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此生吃过最大的苦就是逃婚,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心软,只看他们这可怜的样子就已经想哭了,更别提其中还有几个缺胳膊断腿的,艰难爬蹭过来,也跪在人堆里学着乞讨。
“大家别急。”盛乔眼眶又酸又胀,忙朝车内坐着的琥珀伸手。
琥珀说:“小娘子,咱们没吃的了。”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马车里没存着太多吃的,怕会生味。
盛乔看着底下伸过来的一双双手,伶仃的骨节几乎都撑不住皮肉。
让她就这么掠过不管是肯定做不到的,于是道:“没有吃的就拿些银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