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入眼一片漆黑,悄寂无声,阳台的窗帘拉得很紧,透不进一丝光。
家里没人,但——
倪亦南望向空荡的客厅,总感觉哪里不对,像缺失了什么。
她没关门,也没开灯,借着楼道里的声控灯去厨房放东西,忽地一声巨响。
砰!
倪亦南吓得一抖。
门被风关上,周身陷入黑暗。
细闻,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很远很轻,从厨房外面——像是客厅的方向传来。
这片旧区近期出了几起盗窃案,无一不发生在这种安保设施不完善的老小区,一撬一个准
紧张而紧迫的氛围中,倪亦南总算想起哪里不对——沉渺渺呢?怎么既没冲出来迎接,也没叫。
不会这么巧,沉迦宴遛狗去了吧?
这么想着,那蹑手蹑脚的声音就奔放起来,“汪汪汪,汪汪汪——”
玄关处亮起一小盏射灯,在天花板晕出一圈晦暗的暖光,一条大狗冲进厨房,在跟前急刹。
沉渺渺在她脚边蹭了蹭,咬拽着她的裤脚往外。
这狗突然变得很有分寸,倪亦南弯腰试着戳它耳朵:“你主人呢?”
回应她的是一声呜呜。
倪亦南被带到次卧,沉渺渺圆溜溜的黑眼珠望着她汪汪汪,然后跳起来去拱门把手。
“你想进去吗?”
门紧关着,从门缝看,里面是黑的,她贴上门听了听,里面很安静。
擅闯别人房间这种事,倪亦南转身想走,但那狗又是刨门又是拽人,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在地板上翻腾的哒哒响,才一会儿就给她裤子咬出好几个洞。
好不容易卸下的恐惧瞬间重聚上心口,倪亦南还是怕。
开门放狗。
之后就打算走,却被房里木头拖划地板的声音拖住。
“汪汪呜——”沉渺渺拖着什么东西过来,还用脑袋顶了顶她的腿,示意她看。
倪亦南往里瞟了一眼。
八平米不到的卧室改成小书房,房间很空,桌椅靠窗摆,中间摆了三支画板,边上散着一地颜料。
第四支画板在面前。
画中,一女一男纠缠不分。
女人半裸胸乳躺在地毯上,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她的臀部被人牢牢抱着,腿间夹着一颗头颅,正情动地拱着腰肢。
头颅的主人匍匐着,下半张脸消失在女人私处,只露出一双沉溺的眉眼,颧骨泛着几滴水光。
画中着重勾勒了两颗红痣,分别在女人的腰侧与左胸,在铺满灰黑的暗调色彩中格外显目。
急于确认什么。
倪亦南将画架推进去,推到灯光正下方,目光集中于女人狰狞又享受的面部。
女人双眼迷离,檀口微启,痛苦又似欢愉地扬着唇,看向画外的另一个她。
倪亦南瞳孔一震,难以置信地摇头。
急风掀起窗帘,吹落书桌上单薄的纸张,撩动她颈后的碎发,她鬼使神差走向另一支画架。
画纸右下角写着一行极小的编号,应该是日期。
内容便如那晚,她坐在他腿上,双乳裸露翘立,同样点了两颗红痣,甚至完善了奶尖的纹理细节。
那痣仿若两个长满利刺的棒棰,一下一下用力敲击着她的心脏,大脑一片空白,她能清楚听见自己胸口的声音,慌乱而急促的。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身体
摸向她的衣裤,此刻是否完整地遮盖在自己的皮肤上。
脚边落下一张同等大小的画纸,反盖着,她下意识就要去捡,指尖却在半空中迟疑了。
要落不落的雨终于撕碎天际倒灌下来,倪亦南一步一步退出房间关上门,心头升起的不可思议全部被恍惚与羞愤取代。
她惝怳地走在狭窄的楼道里,闻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土腥气,记忆瞬间将她拉回到那场失序的暴雨。
衣衫不整地逃出那间缺氧的卧室,诉说自己被侵犯的过程令人徘徊在崩溃边缘。她在亲人的沉默中撕心裂肺,在炸开般恶毒的责骂中变沉默。
那时,倪亦南终于认识到,自己从未被坚定地抱紧过。
当年足以压垮她的绝望,再回想起已成麻木。
可那些真实存在过的,黏腻的,刺痛的,充满汗渍的无数个夜晚,仍然令她控制不住的心慌心颤。
好恶心。
真的好恶心。
倪亦南快速跑回家,重重摔上门,卸了力般倒在门板上。
“要死啊你,动作不能轻点?”
倪亦南腿软,回头。
不等她开口,温希就一副见了仇人的气势走过来,戳她脑袋问:“你去哪了?空调也不关,电费不用你出是吧,知不知道你妈挣的几个辛苦钱全砸你身上了?”
太阳穴一时阵痛。
可能是想起了过去的缘故,倪亦南没什么心情卖乖讨好,淡淡道:“知道了